不知何时,吃货成了一个时髦的名词,仿佛是个妹子尤其是身材窈窕的妹子,言必称自己是吃货。我恶意揣测其目的在于蛊惑其他姑娘你们吃吧吃吧看我身材多好没事的或者是炫耀你们别减肥了没戏的这完全是我的天赋。我却清楚的记得在我小时候,好吃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因为经济紧张,生活不易,邻居家老人动辄喝骂小孩子“又害牙子”。
相比而言,从小到大吃在我家都是头等大事,堪为异类。比方说,父亲大人感慨时令到了,我去买一点荸荠吧,然后车库就能多出一麻袋,60斤的“一点荸荠”,最可怕的是“这点”荸荠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尸骨无存了。同样的,父亲大人只要感慨时令到了,那么在当天中午的餐桌舍生取义的就可能是十五只大闸蟹、三斤小龙虾或者其他的什么倒霉蛋。一直到了高中,我终于学到了恩格尔系数这么高大上的名词,于是郑重的向我母亲大人指出,食品支出在家庭支出中所占的比例越高,说明这个家庭越穷困。母亲大人听了大为惶恐,原来家里妥妥的贫困家庭,还是节约点吧,新衣服什么的也没啥用就不买了,不如省点钱买吃的……
想起有一次和朋友吃饭,席间有个自称吃货的妹子很小资地描述起了大闸蟹,大意是大闸蟹是有灵性的,中秋节持螯赏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好体验,但是有的年份中秋就能吃到脂膏犹作紫霞坚的好螃蟹,有的年份螃蟹就远未成熟,所以这种体验是机缘,正因为难得才更加珍贵。席上各位纷纷赞同的时候,我冷冷道这只是因为阴历不准罢了,母蟹要接近十月份才能保证完全成熟,你回忆一下,所谓遇到机缘螃蟹好吃的中秋节是不是都贴着国庆节一块过的,要是中秋早国庆很多螃蟹必定就不好吃了。妹子一呆,不是说阴历比阳历准么。我说所以你是文科生,还是高中地理不及格的那种?于是妹子就不理我了。
如我一般好吃的人对于时令和美食早就烂熟于胸,甚至会不自觉地联想记忆,比如十多天前我看到压畦春露菜花黄的美景,立马一激灵,口水就下来了,皮皮虾可不到了最好吃的季节了么,赶紧得去海边大吃一顿。这方面我敢说苏东坡跟我是一样一样的,记得那首著名的《题惠崇春江晚景》吧,“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这都是画上的内容,写的清新可喜,倒不像老苏的风格。可是下一句就开始跑偏了,“蒌蒿满地芦芽短”,这算是哪门子景色,仅仅因为这两样都是时兴蔬菜吧,他老铁定是看到桃花和鸭子就已经联想起好吃的口水直流好么,难怪笔触都柔软起来了,惠崇看到这句肯定就开始满头黑线吧。不过老苏的跑偏才开始,“正是河豚欲上时”(刚好用刚才的蒌蒿芦芽这么一蒸!!!)知音啊!哦不对,知味啊!
这可以解释我为啥如此热爱这个季节,撇开蒌蒿芦芽河豚,这个季节好吃的太多了。
新鲜果蔬有春笋香椿草莓菠萝芒果,海鲜里生蚝依旧肥美,皮皮虾到了一年之中最好吃的时节,胶东半岛又盛传“鲅鱼跳丈人笑”,一碗鲅鱼饺子实在美得慌。若是得空去湖边钓个鱼,四月的鲫鱼更是鲜嫩异常,一肚子鱼籽让人停不下筷子。(说来奇怪,淡水奇珍那样多,鱼籽好吃的却只有鲫鱼和白鱼两款)更何况一尾刀鱼神仙味,不辞长做扬州鬼。没错,苏东坡念叨的河豚也是扬州一带最好吃,却生生被刀鱼压得没法翻身,这种可以碾压天下美食的妖孽可是吹得么。个人米饭吃得很少,比较爱河鲜海鲜蔬果,分点图权作抛砖引玉了。